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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仲是我的名字,沒錯我的名字約束了我的出路,我大學畢業當完了兵,想就沒想就進入一家房仲公司當起了業務。宿命論很無聊,但對我而言有一點點的浪漫,就像羅密歐與茱麗葉。 (抬頭)

.......嗶.......嗶........快!...快!...快叫醫生!

我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出榮總的安寧病房,我喘不過氣,喘不過氣,身體發抖,我必須大吼,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一個跳動的生命線,變成一條靜止的水平線......熱姨 再見了。(抬頭)

悶熱的午后,我一如往常的會騎著車到處跑跑,一方面讓自己腦袋清醒一點,一方面讓自己更熟悉商圈。長期騎車我都有刻意練就快速掃瞄四週變化的能力,所以很快能夠找出路上,建築物,店家,有哪裡不一樣。這是工作的一項職能,但如果沒有花時間有紀律的每日去執行,是看不出有什麼效果,所以我每天都做,我提醒自己要像吃飯一樣,變成習慣。

今天沒什麼不同,街景依舊,也沒有大剌剌的新置租售廣告板,於是我把車停在休業的機車行前,想徒步去跟鄰居們聊聊天,順便把我車箱的行銷文宣發一發。此時,我被一個爽朗的笑聲給吸引。哈!哈!哈!......熱姨正開懷的調侃鄰居的丈夫昨天喝醉酒的糗樣。因為被糗的鄰居我剛好認識,我也趨前關心了一下,就在那一下下的時間中,我就感受到熱姨的爽朗就像太陽一般熱情,很容易感染周圍的人。在這段歡笑時光中,我認識了熱姨,而熱姨也認識了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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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,熱姨以前是這山腰上第一熱炒店的老闆娘,真的是店如其名人如其名,這不算熱鬧的地方,第一熱炒是唯一的一家熱食店,也是口碑第一的熱炒店,老闆娘更是豪邁中的豪邁,人家口中的熱姨。

鈴...鈴...有道是電話一響,黃金萬兩!不動哥:喂,您好,我是不動,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呢?是,是,您有一間華廈電梯要估價,好,没問題,那我跟您約待會店裡見。

還記得我說過的嗎?如果KO學長是悲劇,不動哥就是樂透人生。不動哥總是會不小心的被業績砸到,像這種電梯華廈可是很熱門的,若不動哥可以順利把案子接到手,那肯定很快就會成交。

鈴...鈴...有道是電話一響,黃金萬兩!KO學長:喂,您好,我是KO,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呢?(他滿心期待的笑笑)好的,您找房仲啊,請等一下。(落寞)

是熱姨找我,她在電話上收斂了她的爽朗,很正經的請我幫她出租一間店面。二話不說,我立馬戴上有著海賊王魯夫的安全帽,手一按一轉發動引擎(轟)朝著約好的店面飛奔而去。

熱姨指著我第一次跟他見面停車的地方,那個休業的機車行,那就是這次要出租的標的。一樓店頭普普通通,但因為之前做機車行的關係,整個店面充滿著黑油味及暗黑的牆面,看的出來是無心經營的店面,所以沒有好好維持。

 

熱姨:這是我的房子,之前給我兒子經營機車行,他不愛念書,我想幫他開一家機車行至少會有個穩定收入,沒想到他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開,所有的人都不確定他何時營業,怎麼可能會定期來保養呢,我想還是交由別人經營,他就收租金就好了。(我心想,天下父母心,不過熱姨好像有點太溺愛小孩了吧)

我回:熱姨,這間店面要出租出去是可以的,但您給的條件比較高,除了租金比市場高以外,還要設一次簽5年的長約會有點難度,因為這裡並非熱鬧方便,營業收入會壓縮租金收入吔。

熱姨:房仲,就麻煩你了,我的租金和設定約期是無法調降的,我也知道有難度,因為之前我就試著自己出租,結果反應都一樣,沒人願意租,都嫌這個條件太苛刻,但我堅持,所以請你幫幫忙。

我心裡反覆的想,熱姨妳麻幫幫忙,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春天下兩條蟲的所做所為啊。不過,我房仲是好奇心堆出來的,人的話也許不可信,但堅持的東西就一定是真的,她一定有她的原因,我得幫她想想辦法。

摸著頭反覆思索,所有承租店面的客戶我都已一便二便三便的不斷介紹了,真的沒有人有興趣,畢竟比這位置更好的店面也許貴一點,但更容易賺得到錢,誰會做這個相對不理智的選擇呢?

KO學長:房仲啊,是要我教你幾便,8/2法則,把時間花在刀口上,這種不可能的任務就別幹了。況且,賣這間房子還比出租這間房子容易不是嗎,現在低利率時代,租不如買,尤其這種區域的店面,投資報酬率極低,出租承租效益皆不大。(果真是仲介人體翻譯機,句句到位,好有道理)

我無奈的回:嗯!(又不是不知道出租不如賣,但人家就不賣啦!)

不動哥不甘寂寞的參戰了:那自己租不就得了@@。。。。。。(抱歉,這跟本是浪費口水的脫口而出,一點都不像不動哥的作風)

。。。。。。自己租,自己租,自己租(奇怪我腦中怎麼一直出現自己租三個字)

這時我彷彿聽到一修和尚想通的聲音,噹!找公司租啊,那裡不是沒有分店嗎,若公司能在那裡設一家分店不是很好嗎,而且租金的部分雖然有比較高,但跟其他分店比較起來便宜很多,那裡的房子也不少啊,不怕沒市場。(當下我真的覺得我是天才,我是天才)

此時拉了KO學長跟不動哥討論分享我的計劃,不動哥開始只動眉毛什麼話都不說,KO學長覺得我把天兵當天才實在不可取,又開始說什麼房子租不出去就叫公司租,那房子賣不出去不就叫公司買,不啦不啦講個不停,不過因為我有件事想請他幫忙,所以我也耐心的聽他說教。

請KO學長幫什麼忙呢?寫報告給公司,這是計劃能否成功的關鍵,因為小弟才疏學淺,實在很難用文字說之以理,動之以情,但KO學長可以,他這方面說第二,沒人敢說第一。

經過我和KO學長一番的推拉拜託,我們達成一項協議,他若幫忙寫報告,我可以開車載他去南投紫南宮拜拜,若事成後再加碼幫他今年每個月拜一次地基主。(KO哥是拜拜魔人,這以後再說)

果真,KO學長使出吃奶的力氣,用他一輩子的智慧幫我寫報告,拜拜的神秘力量真的很大,他似乎開始比我還在意這件事了。

就在等待消息的過程中,我也沒閒著,因為這段期間我找不到熱姨,熱姨別開玩笑好不好,您跑去哪啦,也許會有好消息要跟您報告吔~真的是太離譜了,熱姨不是很期待我的消息嗎?我決定直奔我們一起認識的鄰居家問個究竟。

鄰居阿姨說熱姨現在人躺在榮總安寧病房,狀況很不樂觀,是膀胱癌末期,其實熱姨早就知道自己來日不多,這個病是因為她以前經營熱炒店的時候,為了顧生意長期憋尿不上廁所造成的。鄰居阿姨還說她們三五好友都去探望過她了,叫我快去找她。在這段談話當中,我還得知熱姨為什麼只租不賣,因為她知道她一賣掉,兒子就會立馬把錢敗掉,為了兒子的未來找想,每個月有固定收入對他比較有保障。(熱姨您真是的,為什麼,為什麼要如此對待自己的孩子,卻如此不善待自己)

。。。。。。

白色的空間中,一張鋪著淺綠色的床單上躺著我已認不太得的熱姨,律師跟我則站立在她的床旁邊,房外則站著一些熱姨的好友,等著看看她,但我注意到並沒有熱姨兒子的身影。

熱姨笑著說:房仲,謝謝你,這麼困難的事你都能幫我搞定,咳嗽。(我知道熱姨正很用力的擠出對我的笑容)

我捨不得的說:熱姨,這是應該的。(對不起,在這個氣氛當中我真的說不出什麼話來)

......律師忙著確認文件,因為這很可能會變成遺產的一部分。

熱姨:房仲,你知道為什麼我經營熱炒店時都很熱情的接待客戶嗎?說來好笑,我的老公也就是第一熱炒店的主廚,做的東西真的不怎麼樣,如果不是我在外招呼客人,不斷建立感情,讓他們愛的不只是餐點而是我的熱情和溫暖,我們第一熱炒是無法生存下去的。如今先生走了,我也要跟著走了。唉,可惜了,為了店的生存,我疏於照顧年幼的小孩,孩子長大了,自然也不想照顧我了。(熱姨流下她不熟悉的眼淚)

我心想,這不可能,這不可能,難道孩子不知道您是為了家才犠牲這麼多。

熱姨咳了更厲害:人家說我是太陽,很熱很溫暖。我則認為我是探照燈,照不到最近的距離,親情錯過就不在了,一切都是活該.....咳。咳。咳。(時間剎那間停住)

 

我耳朵聽到嗶嗶嗶...嗶嗶嗶...

我眼睛朝著生命心跳探測儀看去...怎麼會這樣,怎麼會這樣。。。。。。

 

.......嗶.......嗶........快!...快!...快叫醫生!

我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出榮總的安寧病房,我喘不過氣,喘不過氣,身體發抖,我必須大吼,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一個跳動的生命線,變成一條靜止的水平線......

太不公平了,太不公平了,上帝怎麼就這樣把一個人接走了。

平常安靜的走道因為熱姨的離開整個失控慌亂悲傷起來,一個熱情四射的人離開了,臨終前是一個房仲跟一個律師在身旁,好不悲傷,我覺得世界頓時失去了色彩,我想要大吼,吼出熱姨一生的不甘心!

久久的,久久的。。。。。。安寧病房的走道又恢復了平靜

我才能夠好好的跟熱姨道別

白色的空間中

熱姨 再見了。(抬頭)

 

世界如此的現實,一個人的離開,地球並不會因此而停擺。我以前不太相信什麼愛可以轉動世界這種話,但在這間熱姨的店面裡,我看著進進出出的房仲業務正在打拚著,也許愛真的可以讓世界繼續轉動,我想念您啊,熱姨。

這次KO學長,雖敗猶榮,至少他今年地基主都不用拜了。

世上永遠不缺夢想,缺的是捲起袖子實踐的人,我是房仲,我的宿命就是當個房仲,我認為這就是我的浪漫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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